她从大城市回到家乡，工资从1万降到3000

“安逸和钱，不可兼得”

两个月前，跟我关系很好的一个老家妹妹突然说她要辞职回家，理由是太累了。

之后的周末，我们约了一起吃饭，饭席中间，我一直劝她再好好想想，毕业工作的第二、三年很容易进入一个倦怠期，很多人都会经历这样的阶段，冲动裸辞很可能会后悔。

但她说自己心意已决，跟我细数了想要离职的种种理由，因为压力太大，最近头发一直大把大把地掉，额头前面已经有秃头的迹象了，家里从今年开始也一直催她回家，工作上的各种人际关系也让她心烦。

种种原因，她想要回家了。

看到她不听劝的样子，我放弃了劝说的想法，有些道理别人说再多都没用，只有自己亲身感受过，才能明白。

做了决定后，妹妹很快就开始在网上给老家的招聘单位投简历、约面试，和很多县城青年一样，她也把目光投向了事业单位。

01

都说90后是职场里最难“管”的一批人，因为他们个性、不看领导脸色、想走就走。

这个特质在妹妹身上体现得很明显，一旦在职场里感受到委屈或者不如意，她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不将就。

妹妹大学念的是预防医学，毕业后在读大学的城市找了一份职业卫生评价的工作，薪酬构成类似于销售，底薪+提成，写的报告越多，收入越高。

但由于是技术岗，她并不需要像销售一样出外应酬，收入也过得去，在成都平均每月都能过万，对比很多同龄人算不错的了，毕业几年性格还跟在象牙塔里没有什么区别。

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，好处是单纯，坏处就是一旦在职场里受到一点挫折，就容易陷入负面情绪无法自拔。

妹妹说，由于能力在组里最突出，人又老实，所以最难写的报告，领导都分配给她，但提成跟难度低的报告是一样的，一次两次就算了，一直这样，让她很生气。

负面情绪积压久了，又不知道怎么解决，最后就想离职了事。

正好最近几年因为疫情，各地的疾控口都很缺人，又和她的专业对口，于是看到老家的市疾控中心发布招聘广告后，她马上就投了简历。

很快，就收到了面试通知。

由于需要请假回家，当时又是年后刚回来上班不久，所以妹妹直接跟领导说明请假理由，并顺势提出离职想法。

得知妹妹想要回老家的想法后，领导同意她请假申请的同时，又劝了她很久，让她再考虑考虑，一方面是出于惜才，另一方面是站在长辈的角度，想给她一些人生建议。

从大城市回到老家容易，但再想回来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。

而且很现实的一点是，女孩回老家在工作上想要取得事业成就的难度更高，结婚生子后，重心就要偏向家庭。

领导的一再挽留让妹妹很意外，也一度让她犹豫，不过深思熟虑后，她还是决定回老家，一得到市疾控中心的offer，她就提交了离职报告，并跟房东商量退租，打包行李。

大学5年，工作3年，这里已经成为了妹妹的第二故乡，但到了离开那一天，她才发现告别很简单，一个背包、一个行李箱就是全部的行囊，自己终究只不过是大城市微不足道的一个过客。

02

五一假期，我回了躺老家，见到了刚回家工作一个礼拜的妹妹。

我问她，回家的感觉如何？

没有丝毫犹豫，妹妹回道：“太爽了。”

离家近，工作轻松，压力小，而且吃住都在家里。

996是绝对不可能的，现在的工作除了偶尔节假日需要值班外，周末基本不加班；上班时间短，每天朝8晚5，中午还有3个小时的休息，所以中午她都会回家吃饭午睡，说自己都多少年没在床上午睡过了。

本来想着这几年有疫情，在疾控中心上班工作会很忙，但她却说每天都很清闲，因为老家一直没有什么疫情，而且其实疫情最忙的是一线的护士。

不过，回老家不只有好的一面，坏的一面就是工资很低。

妹妹说，自己现在的一个月工资是3000，不久前第一次发工资，到手只有1000，因为她只上了半个月班。

看到这个工资，她调侃道发了跟没发一样，比起以前少太多了。

不过，这是她们这些合同工的薪水，有正式编织的话工资又会高很多，一个月能有5000多，所以她报考了今年的事业编制考试，现在每天上班都在看书。

象征着铁饭碗的编制工作，就是县城青年的终极归宿，有言道：月薪两万，不如考公上岸。

来看一组数据，2012年国考人数达到96万，2022年国考人数创下历史极值202万人，却录取率不到2%，比高考的竞争还大。

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，2022年高校毕业生规模将达到1076万人，比上年增加167万人。不同市场机构对高校毕业生的调查显示，在后疫情和高校毕业生首破千万人的就业压力之下，高校毕业生纷纷将国企和公务员作为求职首选。

妹妹说自己是没有打工魂的打工人，追求不高，只要有一个稳定、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好，等到考上编制就能躺平了。

我问她，从大城市再回到老家县城，会不会感觉很不一样和不习惯，她说其实还好。

因为现在老家发展得还不错，各种娱乐活动跟在大城市也差不多，电影院、咖啡馆是最基本的，甚至还有剧本杀店；

交通方面，回家后也没有买房压力，她就买了一辆十来万的欧拉好猫代步，资金来源是自己的积蓄加上父母的资助。这车她很早就在小红书上“种草”了，复古时尚的造型和小巧车身，简直是女孩的梦中情车，而且续航有400km，在小县城代步和短途出游完全没问题，感觉比以前挤地铁更方便。

唯一不如大城市的可能就是外卖了，种类和配送范围都有限，但因为天天在家吃，所以影响也不大。

收入虽然少了很多，但在家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。

按她的话来说，只要对工资想开了，那在老家工作就是神仙日子。

03

对于妹妹回家这件事，她的父母想法却不太一样。

她爸是催她回家的主力，因为不想女儿离自己太远，而且最重要的是，在大城市工作的话，妹妹就迟迟都不想结婚，而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。

她妈则不太希望她回来，虽然也想女儿待在自己身边，但她更不想女儿像她一样，一辈子就在小县城里消磨了，她认为女人应该有一份事业，而且妹妹在大城市的收入也不低，年轻就应该拼搏。

小县城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更大，男尊女卑的观念在这里很重，大部分家庭里都是男性掌握着话语权，女性必须到了年纪就必须要谈婚论嫁，若是不想结婚，那就是离经叛道了，免不了风言风语。

但受过教育、并在大城市有过工作经历的女性，回到家乡县城却往往会面临婚恋困局。

《县域体制内的「剩女」——基于中部D县的调查》论文中有一项调研数据，显示在中西部等偏远地区的县域体制内，有大量的大龄未婚女性。一到二十六七岁，她们便开始承受着来自熟人社会的催婚压力，急于寻找另一半走入婚姻；但同时，受到传统婚恋观念的影响，她们普遍希望选择比自己更优秀的体制内男青年作为婚配对象，而体制内男青年无论在数量还是在质量上都无法满足这一择偶需求，她们最终被「剩下」。

妹妹她父母已经开始给她张罗相亲了，五一期间就借着家庭聚会的名义见了几个，不过妹妹说她没看上对方。

分别时，我还是问出了那个想了很久的问题：回老家你后悔吗？

看着额前新长出来的头发，她给了我一个否定的回答。